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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信徒(1 / 2)

顾家和傅家是两幢挨着的房子。

顾嘉树和傅晚卿的房间,只隔了楼下那堵布满爬山虎的围墙。

有关对面那扇窗的回忆很多,例如曼妙的人影、赤裸的双足,还有卧室皎洁的床单与浅蓝窗帘。

无论何时,只要顾嘉树抬眼,都能清楚看到对面傅晚卿正在做的事。哪怕她只是削个橘子,他也能紧接着闻到那股酸酸涩涩的味道。

而世上唯一能使顾嘉树说出“我最了解你”的人,从很久以前起,就只有傅晚卿一个。

爱上一个人,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,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。1

或许青梅竹马之间就是有种相伴最久的自傲。即便你不爱我,也不得不最了解我。不知不觉间,我们早已掌握彼此所有私密的,隐晦的,不见光日的秘密。

在那些互不联系,又见不到面的日子里,他总能轻易想象到她的一颦一笑,以及她红着脸喘息的声音。

相比沉默寡言的顾嘉树,傅晚卿自小倍受长者喜爱,连顾母都讨厌不起来。

她像个搪瓷娃娃,白嫩,细腻,可爱。眼里藏着不谙世事的光。太招人,导致她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,引来不怀好意的饿狼。

那像顾嘉树这样的人,也会有后悔莫及的事情吗?

有。

如果世上存在穿越时空的魔法,他会不惜一切代价,阻止那个男人对傅晚卿做任何事。

那是她生命里无妄的凌迟,更是顾嘉树追悔莫及,未能阻止的梅雨季

起初,他无意间发现傅晚卿总开着窗帘睡觉,有时连台灯也不关。

偶尔半夜醒来,下意识望过去,却又见窗帘紧紧关闭,床边站着不属于少女的身影。

再过一会儿,便彻底陷入黑暗。

彼时顾嘉树并未多想。

那年正值暑假,傅晚卿突然请求他每天下午来陪自己做作业。顾嘉树假意推脱两句,就装作不情愿地答应了。

他其实很开心。

诚然,写作业也好,做人体模特也罢。只要和她待在一起,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畅。

可惜母亲会严格限制回家的时间,即使自己总会尽可能拖延时间,即使她会心口不一地挽留,他都必须回去。

很多个难眠的夜里,顾嘉树无数次设想,倘若自己多留一会儿,留到程笠下班回家,傅晚卿是否就能逃过一劫?

她生父去世得早,母亲工作繁忙,曾尝试把女儿送去全日制托管所。然而小晚卿早慧,比母亲想象中要聪明许多。此事以小晚卿被托管所所长强制送回家为结局,也导致程笠不得不聘请保姆,嘱托她照看年幼的女儿。

后来,程笠把交往了半年多的男人带回家,告诉她,这是你的继父。

那是个剃着寸头,瘦瘦高高,其貌不扬的男人。他下唇微凸,眼睛也常年像瞪着似的,凶神恶煞。

傅晚卿从未主动提起,顾嘉树却深知她厌恶这位继父。

每天下午进门,都会看到男人以懒散的姿势躺倒在沙发上看电视。发现他,通常冷哼一声,不打招呼,明显不待见。

顾嘉树懒得理。

这个家里他想见的人,从来只有一个。

平静的生活在一个雷雨天彻底揭开掩藏的丑恶面目。

顾嘉树一觉睡醒已是下午一点半。他知道母亲又给自己下了安眠药,趁机从房间里寻找蛛丝马迹,只因母亲昨天了撞见小区里向他问路的陌生男孩。

她一向如此敏感、脆弱、多疑,认为世上所有男人都面目可憎,尤其父亲血脉相传的自己。

窗外下着前所未有的大雨,隔着厚厚的玻璃,也能深切感受它的磅礴。

顾嘉树只觉得焦急。他已经迟到了。

匆忙换好衣服下楼,不顾奶奶劝阻,执拗地拾起玄关雨伞,却突然听外面传来急切的拍门声。

一开门,眼前站着从头到脚淋成落汤鸡,脸色纸白的傅晚卿。

他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那样的神情——慌乱、恐惧、脆弱,如同惊弓之鸟。

和奶奶一起将她带进房间,换上自己的衣服,顾嘉树拥有了梦寐以求的拥抱,得到了她全身心的依靠。肌肤相贴,连心跳的频率都如此相近。

可他高兴不起来。

听完前因后果,眼睁睁看傅晚卿的眼睛熄灭,他像溺了水,枯萎在这里。相拥的手不停颤抖,内心憎恨且又哀嚎着,心脏从喜马拉雅山一跃而下。

那并非转瞬即逝的暴雨,而是一生的潮湿,是那些冷水渗进骨头里造成的关节炎。

每每阴天下雨,它势必会再疼上一遍。

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。

使他们痛苦不堪

彼时年纪尚小,他们对很多事情都懵懂,一知半解。

顾嘉树可以选择假装世界上没有人以猥亵小女孩为乐;假装从没有小女孩被强暴;假装那些痛不欲生的经历从不存在;假装自己从未与另一个人躲进雨天的游乐园,共享一样的四季、一样的月光、一样的玫瑰园,而去成为母亲所期望的孤独的人;假装世界上没有思想肮脏的男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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